2020年8月21日 星期五

藍眼淚團長 蔣舒雅


在採訪過程中,團長舒雅的話最少,。

畢業自北藝大音樂系、音樂研究所,團練時,大部分的時間,都在專心的操控電腦、掌握音樂的節奏。或許是因為腦子裡的東西太多,面對問題的時候,她總是先歪著頭思考一下才回答。

在壓力下努力尋找可能性 

影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bluetearsbandofficial/videos/500556083978590/


「我最近很努力的寫案子,找各種可能。」今年舒雅替樂團送了許多計畫,包括文化部、各地文化局、美學館、政府、企業跟各個民間單位,順利的拿到部分經費,儘管有些補助,或許比較接近懲罰。

「有個補助非常可怕,就是幾千塊,可是送的是七天的演出。」舒雅的語氣透露出一種無力,那不只源自於即將在澎湖進行的演出,還有不能被拮据的財務打敗的壓力。

「台灣的音樂界,要有演出或是補助機會很難。很多地方、很多時候都要看資歷,看知名度。」新的樂團爭取演出,有時就像參加一場荒謬的考試,讓他們的壓力又高了一級。

「他們會說,你們的東西真的很好,但我不會給你們這樣的演出機會,因為你們資歷不夠。」妍萱無奈的把手一攤,搖一搖頭。

相較於創作,生存如此平庸,卻必須耗費大量精力


送計畫爭取經費的行政流程,充斥著平淡無聊的庸俗與繁瑣,但卻是日常的一種生活方式,代表真實,也代表奮鬥。

「這個沒有辦法,這表示這塊土地必須耕耘,長久耕耘。這個是我們現階段迫切要解決的問題。」妍萱說,幸好在這個圈子裡面,除了錯綜複雜的矛盾,他們也吸引到了真正的注意。

「還是有一些小小的貴人在幫助我們。還是有很多人對我們很好奇,好奇我們在幹什麼。」妍萱輕輕笑著。「所以,多了一些機會。」團長舒雅進一步詮釋。

所有羽翼未豐的新團體在成功之前,都很難受到認同。畢竟創新的過程是漸進式的,本著帶有冒險性的遊戲精神,如果拘泥於制式的慣例,就很難發展出新的想像與可能性。

「很多人覺得藝術要聽得懂,但是其實不是呀,所以想要反過來提供一種直覺的感受,如果碰到你聽不懂的音樂,或是看不懂的藝術,不要去想說為什麼這個人要這樣創作,而是要去感受。」理工男勝凱也對現況下了註解。

「還是有人在推比較實驗性,有一點藝術性的東西,還在進步,但可能可以用更大的心,去看藝術。慢慢去做更多的閱聽者的教育,這個是最難的,因為跟宣傳跟教育有很大的關係。」舒雅的團員們很清楚,教育不是短期內立竿見影的事,樂團也沒有錢做行銷,要在台灣這個又小競爭又激烈的藝文市場立足,他們必須主動出擊。

融合視覺藝術 讓音樂變得『好看』


「你覺得我們很好,但是沒有要給我們機會,我們就要自己想辦法。」妍萱點出重點。

「可以想辦法讓演出變好看,就是不只要好聽,還要好看。」考慮到視覺天生是比聽覺來得更快、更直接,藍眼淚近期的演出開始利用視覺,做為音樂的引導。「我想可能要結合不同的新科技,像是環繞的LED的應用,跟劇場結合。」勝凱的語氣帶著一種不能反駁的堅定。

「很重要的是資源,我們也要一步步,找到合作的人。」長期負責樂團的行政、宣傳跟行銷,玟儀知道有許多現實的考量,不能迴避。

「但或許我們得考慮從海外開始,因為國外對於這樣的展演方式,可能包容度會比較大,比較能夠接受,帶回來台灣,大家好像就會突然懂你了。」勝凱的註解,似乎帶點淡淡的哀傷。好像總是要考慮出國爭取認可,表演才能在台灣得到掌聲。

所有的團員都知道這條路很難走,但這群年輕人對於未來,仍有夢想。

「我們希望九月能結束煩亂的狀態,可以專注在團內,明年推出一張真正的專輯。」「今年忙於進步創作,後年一定要有一張專輯」「然後再去報一些獎,業界老師說我們應該要做這件事,不然一直演出,別人也不知道藍眼淚的演出是這樣的……。」四個人七嘴八舌的,一起做出了這樣結論。


對於年輕的樂團來說,最大的希望是,有一天,可以自給自足。

祝福藍眼淚。今年,或許正是他們逐步實現夢想的年度。

2020年8月20日 星期四

藍眼淚的吉他手 莊勝凱


「勝凱的加入,讓我們的演出風格變得很不一樣。」妍萱撥弄著古箏,輕輕的說。

「我就是不太一樣,除了修喇吧、修滑鼠,剩下的時間大部分就是接電影,或遊戲配樂,才能賺錢吃東西,哈哈!」一手玩音樂,一手修電腦,勝凱可以說是時下最夯的斜槓青年。

半路出家的理工男


「我就是半路出家的理工男,呵呵」勝凱帶著理工男的靦腆神色回應。學的是資訊、電子、遊戲設計,勝凱從致理科技大學畢業後,在遊戲公司擔任工程師,但因為考上北藝大的研究所,他辭去了正職,轉任兼職。

「兼職就是修電腦、修滑鼠,一些比較簡單不用花腦筋的工作。」勝凱考上研究所以後,把工作放下,戀愛也不談了,全副心力都放在音樂上面。他笑說雖然收入不高,但做了這個決定,很快樂。

「我很喜歡音樂,但是以前不是念相關科系的,到了念研究所,就從音樂理論,慢慢接觸到配樂、其他的藝術動畫、美術表現方式,也接觸到實驗電子音樂。」勝凱推推眼鏡。他加入樂團以後,引進了不同的創作元素。

跳出傳統的音樂,尋求無法被仿效的渴望


「我把音響器材帶進創作,利用環境音來作配樂,這是跟別人不一樣的,屬於我們自己的聲音。」勝凱的創作憑恃更多音樂以外的東西,他對於聲音的想像力,跳出了音符跟節奏的框架,或許部分源自於他理工方面的訓練。他在編曲時,大量捕捉環境中真實的現場音,很快的,替團員集體創作的動機,增添了更多樂趣。

「我以前學到的東西,現在都可以拿來用。像是高中學的電子電路,在音樂上的呈現就是合成器,上手得很快,我的畢業製作就是用比較電子的方式去呈現,後來演變成配樂。電影配樂、遊戲配樂。」勝凱的手快速的滑過電吉他。

他特別想擺脫科技人千篇一律、嚴謹無趣又枯燥的複製貼上,而顛覆性的想法,比較像是一種內在的衝動,加上思考後的鋪陳,於是而不是多年訓練的演奏技術。

「但其實我不太了解,台灣大部分的人,好像只能接受流行音樂,或是大眾路線的東西,對於其他類型的音樂,不管是訊息或型態都接收到不多。所以還是會有點擔心這樣的嘗試,能不能被接受。」勝凱說,很多人的想法都被傳統制約了,他想做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,但也擔憂努力會被徒勞掏空。無論如何,樂團已經開始嘗試新型態的東西,而且相信這樣的音樂可能成功。


跨界編曲,從音樂廳走向街頭



「我們近期接到比較多創作編曲的案子,像是幫歌手黃佩舒編曲,兩首、四首,就是最新的嘗試、合作。」妍萱拉回正題。

客家歌手黃佩舒的製作人,是北藝大共融學程的講師,他看到勝凱的畢業製作後,為藍眼淚引薦機會並尋求資金援助。除了加入編曲,他們也規劃著更大膽的試探性的演出,場地的租金太高,就從音樂廳走向街頭,走向大海,走進防空洞與壕溝。

「去年在花蓮多羅滿的演出,是在海上。2020年初,我們去申請台北寶藏巖,在防空洞做多聲道演出兩天。那邊場租很便宜,但其實什麼都沒有,只有一個洞,所以我們開放讓民眾進來,自由樂捐,迴響還滿好的。接下來我們就決定在年中,把這樣的演出模式搬到澎湖,在一個類似軍事碉堡的地方演出。」因為這項演出計畫,受到澎湖文化局支持,又成功募資,讓樂團今年的收支勉強得以平衡。

「以我們的型態來說,有些商演比較難。像是很多類似銀行的業主,有很多餐會的邀演,但他們想要的是跟人比較親近的,有人聲的,甚至是可以唱歌的,風格完全不一樣。」藍眼淚很清楚,如果不想犧牲創作的本質,就必須放棄那些在餐會上演出的路線。

幸好他們目前有一小群支持者,希望以後可以慢慢擴大。

「以後會把重點放在編曲創作跟錄音上。」團長舒雅接著說。



2020年8月19日 星期三

藍眼淚的鍵盤手 金玟儀

藍眼淚的鍵盤手金玟儀,大家都叫她阿金,她是妍萱高中音樂班的同學,兩個人在東方的古箏、西方的鋼琴各有擅場。後來,妍萱到中國大陸求學,玟儀則選擇留在台灣。

「雖然我有考上了國外研究所,但最後還是決定留在台灣。」頂著一頭短髮的玟儀,把襯衫紮短露出腰際。

家住新竹的玟儀,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,但五歲就開始學琴。她的啟蒙老師是媽媽,新竹市東門國小音樂老師,台灣師範大學音樂系科班出身。玟儀從小彈鋼琴、學長笛、參加合唱團、直笛團,擔任合唱團的鋼琴伴奏,一路念音樂,一直到台北藝術大學音樂系。


鍵盤手金玟儀,團員們口中的阿金,暱稱黃戰士!
照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
 

柔弱的外表下,藏著小小的反骨

暱稱黃戰士的玟儀,剪了一頭短髮,用一種討論達爾倫進化論的語氣,描述自己從古典,進入另一種現代音樂的過程。她用細緻溫柔,帶著一丁點叛逆的語氣說自己是音樂科班出身,同學畢業後走的多半是古典路線,鋼三、弦四、室內樂,有的考進國台交或長榮樂團,有的投身音樂教育。可是,玟儀在大學時期就帶著一身紮實的訓練,加入獨立搖滾樂團。她說自己跟大學音樂系同期的同學比起來,走的路線的確不太一樣。

對玟儀來說,那種改變或許是一步一步的,再進化的過程。

留學芬蘭,走出框框

傳統的古典音樂是一條窄路,各項比賽經常廝殺得一片混亂。2013年,玟儀考取Peabody Conservatory、Manhattan School of Music以及台北藝術大學音樂碩士班,她考量家庭經濟負擔決定留在國內 ; 後來拿到獎學金,到芬蘭西貝流士音樂院(Finland, University of Arts Helsinki—Sibelius Academy),當了一年的交換學生,學了『芬蘭鋼琴教學法』,給了她更大膽嘗試轉型的動能。

「那一年是很難得的經驗,有一種突然間開竅,打開三觀的感覺。」在芬蘭,她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音樂就是生活,歐洲多元、豐富又沉靜的藝術氣氛,給予她改變人生的魔力。

「芬蘭人是外冷內熱的,人與人之間保持的社交距離與慢熟都屬於他們的習性,事實上他們是很樂意協助你,與你分享。」留學芬蘭,如同經歷一場蛻變的洗禮,讓她毫無猶豫的,帶著自己酷酷的招牌微笑,轉身投入另一種音樂的懷抱。

「以前是困在一個框框裡面,孤獨的學音樂,但在芬蘭的那一年,我學著自在的表達、分享自己的想法。」玟儀說自己以前經常懷疑『這麼做,是對的嗎?』但這一年的留學經驗,給了她更大的勇氣跟自信,去追求音樂上的激盪。

2016年研究所畢業那年,玟儀應十多年老同學妍萱的邀約,到中國大陸參與北京、上海的一場小型巡演,從企劃到曲目要自己一手安排策劃。

就是這場演出,催生了藍眼淚。玟儀柔弱的外表下,藏著小小的反骨,在順境中溫和柔軟,必要時卻比誰都硬頸。有時候,人生最好的選擇,就是對一切的可能性,抱持開放的態度。


尋求非典型場域,創造活下去的商業模式

兩個小女生,一個彈的是西方的鍵盤,一個彈的是東方的古箏,這樣的組合並非現代的熱潮,但彼此之間的對話卻細緻而豐富。組創了「藍眼淚樂團Blue Tears Band」。

「樂團要活下去,必須創造能夠賺錢的商業模式。」妍萱說。

「我們都一直嘗試在不一樣的場地演出,就是非典型展演空間。」玟儀說因為演出場地的成本,真的很高,如果可以找到異業合作,就能爭取不同的演出機會,增加曝光度。


澎湖金龜頭礮台文化園區演出
照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

突破場地跟演出形式的侷限,求生!


「像我們有一次要去花蓮,在『海是生活藝術節』演出,就也另外接了一場在多羅滿的賞鯨船上演出。那算是一種跨界合作,大家可以一邊聽星象講解,一邊聽我們的音樂,順著海浪這樣前進,是很不錯的經驗,當然也有拿到一些合作經驗。」四個年輕人七嘴八舌的說起那次演出的經驗,眼裡似乎映著海浪閃耀著當時的漁光。

「我們當然可以在音樂廳演出,但是那樣的空間,好像不是每個人都會進去聽,而且租金很貴。」妍萱說。

「有時候在一些特殊的地方,像是我們這樣編制,更能營造出我們想要的氛圍。」東方的古箏,結合西方的器樂跟音效,年輕的藍眼淚嘗試突破場地與演出形式的侷限,仍在摸索特定的風格,未來一切都有發展的潛力。然而,生活很現實,理想也不能當飯吃,除了音樂訓練跟技巧之外,還有更現實的匱乏之處。

「我們目前只接過兩場商演,就是多羅滿一次,另一次就是台新在中午時段,邀請我們在午間時段演出!」玟儀搖搖頭。

演出往往是無法糊口的賠錢事,樂團養不起團員,大家得自掏腰包籌措經費。這個問題並不是技術性的,而是令人痛苦的真實存在著。

「樂團去年收支根本不平衡,今年好一點!可是補助多數都是支付音響那些的開銷,硬體設備、場地成本也很高,基本上都沒有辦法扛。」吉他手勝凱說。

「行銷費用真的很高,門票根本不可能賣回來的!所以我開始寫計畫爭取補助,還有一些小的贊助。」很少說話的團長舒雅接著嘆了一口氣。

以玟儀來說,除了在母校東門國小擔任鋼琴老師,還另外收學生兼家教、鋼琴伴奏與室內樂合作。樂團剛剛起步,收支還找不到平衡點,四個團員中,三個靠著教學為生,只有電吉他手勝凱,兼差的方式很不一樣。

2020年8月18日 星期二

藍眼淚的古箏手 吳妍萱

 住在桃園的妍萱,跟很多音樂人一樣,啟蒙也是來自家庭。


妍萱爸爸是地方上小有名氣的爵士鼓手,媽媽鑽研電子琴,兩個阿姨分別精通鋼琴與古箏,哥哥則是得到父親真傳的爵士樂手,擅長東方的中國笛與西方的薩克斯風。


 非典、跨界、共融,早就在這個家族的血液中流動。


妍萱耳濡目染,小一開始學古箏,從此活躍在校園裡的國樂社,是各種比賽的常勝軍,加入台北市立國樂團,是大家眼裡的才女、神童。國一,她第一次到中國大陸演出,跟北京第十九中學國樂團聯袂登台,而這場演出,埋下了日後遠走北京學音樂的種子。

 




遠走北京 尋找另一個世界


那一場演出,讓妍萱見識到完全不同的傳統國樂:明明樂譜都一樣,演繹的方式跟彈出來的聲音卻完全不同。


「我彷彿看到了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,更精髓的傳統樂器。」不願在音樂的洪流裡載浮載沉,妍萱高二那年寒假,決定不考學測,隻身前往北京拜師。那時,她還不到十八歲。


「我想先到中國大陸潛修一年,之後才有機會入門,職工北京中央音樂學院。」北京中央音樂學院,是全中國大陸最好的音樂學校,知名作曲家譚盾、鋼琴家朗朗的母校,也是唯一一所列入國家重點高校與「211工程」建設的藝術學校。


第一次挫敗 


鼓起勇氣踏上陌生的土地,妍萱跟隨北京中央音樂學院的教授周望修習古箏,這讓過去那些才女、神童的讚賞,似乎遙遠得像是一個謊言。


「你彈的古箏,很像外國人在說中國話。」老師劈頭一句話,就像是一根大棍子打在頭上。


妍萱很清楚自己選的這條路,原本就難以駕馭。自此,她真正開啟了「與古箏單獨相處的日子」。練琴,成為生活裡最重要的日常,那是一個無數挖掘內心,反覆尋找問題,又再次面臨難題的循環。

 

可是,幾個月後再去找老師,讓她陷入更嚴重的自我懷疑。

 

撞牆~音樂人最大的痛苦是,反覆碰到像跑馬拉松時的撞牆期,不但無法前進,反而連以前會的,好像都不會了。


源自秦朝的古箏,在中國大陸各地長年發展出許多傳統曲目,情感表達緊密地與鄉土結合。妍萱完全沒有在當地生活的經驗跟背景,要詮釋這些曲目難度很大。她要進入這個世界,一路上不只磕磕碰碰,讓她身心劇烈擺盪,有時甚至落入寸步難行的迷惘。


「老師聽了我的古箏,只淡淡的說,我的音樂是無法打動他的。那時候我才知道,原來以前的光環什麼都不是。」

靜心潛修的時光,成為妍萱日後音樂生涯最重要的堡壘,她面臨的不只是學習技藝上的困難,如何獨自一個人面對音樂,如何學會與自己相處,諸如此類隱晦私密的內心課題,都影響了日後她如何創作、詮釋音樂的核心觀點。


「那時候她還很年輕,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,難免碰到挫折。可是,她很少抱怨,只有偶爾跟我們見面時會提起一下。她真的很勇敢!」提起這段過去,好友玟儀的語氣難掩心疼。


第二次,超越認知界限的挫敗


2011年,妍萱遵循周望教授的嚴格教誨與指導,以優異的資質與能力,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民樂系。當時跟他一起考上的中國大陸學生,只有八個。

然而,在後面等著迎接她的,並不是快樂開心的大學生活。

中國大陸那麼大,集中在北京中央音樂學院民樂系的,都是萬中選一的頂尖好手。大家在同一個教室裡上課,就像是光明頂上的高手過招,不斷的競技、比賽,妍萱開始懷疑,自己真的能夠變得更厲害強大嗎?

「那個時候,我只覺得,自己好像根本不會彈古箏。」

 

音樂,不只是技藝,也是對意志力的嚴苛考驗。妍萱把自己逼到極限。每次考完試,就背著重裝一個人去爬大山,透過體驗身體突破極限的痛苦過程,去感受更多,並轉化沈重的心理負擔,然後再回頭努力的再學習。

 

「困在琴房裡面,你的世界就只有一間房間,只有老師。可是東方音樂的學習偏向內涵身心靈都要更飽滿 ,才能深刻的詮釋,當一個用音樂說故事的人。」

 

只有痛苦過,才知道什麼叫執著,只有執著過,才懂得什麼叫放下。妍萱意識到自己必得從生活上改變,音樂,才會改變。當她終於站上舞台,舞台當光照耀她令人炫目,那時她已經脫胎換骨,背負著自信與淬練過後的堅毅,完整成就了自己的夢想。

 

藍眼淚古箏手 妍萱
2020年8月澎湖金龜頭礮台文化園區
照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「這幾年來,我改變了對待人的態度,我以前很難拒絕別人,後來我不想要的時候就說不,就是比較冷吧。但這反而對我彈琴有很大的幫助!」經過這段歷練,讓她更清楚自己的音樂是什麼,要表達什麼。


大學畢業後,妍萱順利以優異成績考上研究所,當她拿到北京中央音樂學院碩士演奏文憑之後,隨即接到了一場在上海、北京的小型音樂巡迴邀演,演出的內容有關於海洋保護議題。


「演繹海洋保護的議題,海島子民才更有說服力。畢竟生長在中國大陸的人,面對的都是大山大河,他們對海洋很陌生,所以我想找台灣的老同學一起。」


於是,妍萱找來新竹高中音樂班的同學,後來成為藍眼淚鍵盤手的玟儀。

 


 

2020年8月14日 星期五

藍眼淚的剎那 即是永恆

 

『藍眼淚』樂團今年的實驗性創作『島嶼上的人』,八月九號在澎湖正式登場。

 

這個成軍不到三年的樂團,由吳妍萱、金玟儀、莊勝凱以及蔣舒雅四個年輕的音樂人組成,樂團編制有東方傳統樂器古箏、西方的鋼琴與鍵盤、還有現代的合成器、氛圍電吉他以及電子聲響,音樂跨度相當大,塑造跨領域當代聲音的企圖明顯。

 

夢想

 

每個禮拜四,團員分別從新竹、台中跟台北來到桃園集合,擠在兩三坪大的房間裡面團練。採訪的這天很熱,團練的時候,房間裡沒有開冷氣。

 

2017年我從北京回到台灣,然後大家覺得一起演出,好像還滿有趣的,對組合也挺滿意的,所以就組成了樂團。那是我們的夢想。」身材窈窕,綁著馬尾的妍萱一面說,一面放下撥弄古箏的手。

 

2016年,妍萱從北京中央音樂學院民樂系畢業,接到一場在北京、上海的小型邀演,主題有關於海洋環境議題。於是,她找來新竹高中音樂班同學玟儀,玟儀拉來北藝大音樂系的同學蔣舒雅,加上一個打擊樂的女生一起演出,並組成了樂團。後來,又加入了長於電吉他跟電子編曲的莊勝凱,吸納更多元素。


圖像裡可能有1 人、站立、天空、雲、樹、山、草、戶外和大自然
藍眼淚的團員感情甚篤
照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藍對我從來不是憂鬱,而是一種淡然的悠然,像是天和地,風與雲,我們在塵世看世間萬物,不過是千年一眨眼的流星。
藍眼淚樂團

 

「當時我們一直在想,樂團要叫什麼名字才好?」妍萱說。新生命誕生的時候,取名字總是最傷腦筋的。

 

「我們設定樂團要跟台灣有連結,希望能呈現出比較柔軟的形象。因為我們一開始的演出,北京上海的那場有關於海洋環境議題的巡演,主題就是跟海洋有關的。」認真團練的幾個人一放下樂器,就跟一般年輕人一樣活潑,七嘴八舌的聊開了,但說話的時候很有禮貌。

 

「所以你們的團名,就是來自馬祖的藍眼淚嗎?」

「沒錯!那時候剛好很夯,大家都去追!」

「所以我們最後就決定用藍眼淚這個名字,當成我們的團名。」


「但其實那是一種海中微生物,離開海100秒就會死掉,她會在夜裡發光,像是藍色大海的眼淚,像海中的星星。」妍萱淡淡的說。


「據說藍眼淚離開熟悉的海100秒後生命極為永恆。對我而言,100秒即是永恆。也大概就是萱纏好古箏指甲後,彈下第一根弦的瞬間吧!」留著一頭短髮的玟儀,在臉書上寫下這樣的字句。

 


北海坑道夜賞藍眼淚
馬祖北海坑道夜賞藍眼淚
照片來源:馬祖國家風景區官網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大海中如夢般溫柔閃耀的眼淚


雖然人的一輩子,不知道永恆是多久,但有的時候,剎那,即是永恆。如同你或許不知道為何會忘了某個第一次,忘了某個重要的紀念日,卻始終記得酷暑中的那一碗冰,那次在彼此眼中綻放的那朵微笑,愛人頭上的那根白髮,那天去菜市場買菜的平凡日子,終於學會了騎腳踏車,他站在身後替你揉捏肩膀,彎腰低身為母親的小腿擦上乳液。可能是夢想實現的時候,或是吼叫後一滴眼淚滴落的瞬間。


那些不見得是第一次,也不是最後一次的瞬間,卻是唯一記得的,那一次買菜,那一碗冰,那一根白髮,跟那一滴微笑與眼淚...... 當它浮起時,總是會扯著一絲甜美,或,疼痛。


人生好多好多的瞬間,過了,就回不去了,無法倒轉,無法複製,難以重複,以如此獨特的姿態存在於那個時空中,即便事過了,境遷了,那如同電影般的場景,卻在你心底蝕刻成一座巨大的雕像......深深地,如同在大海中,如夢般溫柔閃耀的藍眼淚,用短暫、平凡卻美麗的微光,交織成永恆。


這群年輕的藝術工作者,選擇用藍眼淚作為團名,他們尚未成名的這一刻,就像是在音樂的大海中、隱隱放光的小生命,而樂團每場演出,或許就是完成夢想的瞬間,屬於他們的永恆!

 


附註:浪漫背後的現實面~藍眼淚的成因


藍眼淚的成因是夜光藻。夜光藻是一種在海中生存的非寄生甲藻,能做生物發光(Bioluminent)。這種藻類之所以能發光,是因為其體內數以千計的球狀胞器中,具有螢光素-螢光素酶,這些胞器就像微型的電源供應器,讓夜光藻在感受到周遭環境的變化時發出螢光。夜光藻本身不含毒素,不會引起人類腸胃消化系統或神經系統的中毒現象。但當數量過多形成赤潮時,其吞食浮游生物後,體內會留下大量的氨,這些氨會被藻類排泄出來至附近水域,大量的夜光藻粘附在魚鰓上,阻礙了魚類呼吸並導致魚類及無脊椎動物等窒息死亡。


2020年8月13日 星期四

藍眼淚

跨界樂團藍眼淚   推出『島嶼上的人』


『島嶼上的人』,是第二屆親愛文化攜手計畫得主『藍眼淚』,於八月九號起在澎湖推出的音樂計畫

 

藍眼淚,這個年輕的樂團,行動力極強。四個團員:鍵盤手金玟儀,古箏 吳妍萱,電吉他 莊勝凱,以及負責作曲的團長 蔣舒雅,全是九零後的,今年都不到30歲。

 




「我剛滿27。」電吉他手勝凱,是最年輕的團員,卻有個老靈魂 ; 而所有的起心動念,或許都是靈魂深處的懸念。

 

「我想在澎湖的中興電影城,再播放一次電影!」從小在澎湖長大,後來到台灣唸書的勝凱說。

他心心念念的除了音樂,還有故鄉的事。

 

因為勝凱這句話,樂團在澎湖啟動了這一樁實驗性極強的音樂計畫,『島嶼上的人』,其中包含『映畫x音樂聲響』,以及『歷史建物x音樂聲響』等跨越電影、非典型場地與音樂合作。樂團選定在中興電影城的所在地-文康商圈,露天播放侯孝賢導演的電影作品《風櫃來的人》,並實地同步映演為這部電影創作的配樂,長達100分鐘。同時,也在金龜頭礮臺文化園區的棲息掩蔽部,架設音響,通過四聲道聲軌與空間本身的互動,創造出另類的聲響體驗,而安排在礮臺、防空洞或是戰壕演出,是為了讓大家深刻的感受「戰爭的意圖」,如同對這個時代的反思

 

藍眼淚在臉書上寫著:這是我們要創造的一種疏離感,與小人物的哀傷,以及那一些,我們腦海裡的,美麗的,聲景。也是舊屋、歷史、記憶的音樂尋根計畫。


照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『島嶼上的人』留下離島都更的記憶
照片來源:藍眼淚臉書

 

澎湖中興電影城面臨拆除,四個團員,去年年底開始,風風火火的啟動這項涉及複雜的影像、場地跟聲響整合的音樂計畫。既定的時間壓力緊迫,他們在短短半年多內,一面如常的從事音樂教學,一面要趕出企劃、跟政府接洽。他們多次實地勘察地點、作曲、尋找合作夥伴、尋找贊助、連結商家、爭取經費、上網募資,全數自己搞定。

 

七月十七號,澎湖縣政府敲定第一樁離島都更案,中興電影城確定要關門歇業,走進歷史。藍眼淚樂團在七月底完成總彩排,趕在八月推出為期13天的音樂計畫,『島嶼上的人』,揮手與電影城告別

 

為什麼要做為期13天的澎湖音樂計畫『島嶼上的人』?
1️為了感念,為了紀念,那些舊物帶給我們珍貴的人生回憶。
2️為了將音樂藝術的多元性,傳達到美麗的離島,在那塊島嶼上,發出最美麗的聲音。
上面,是我們的初衷

 

談到自己的夢想的時候,他們年輕的眼睛裡,綻放出靦腆而炙熱的火花。